协会成员探望困难家庭，随记

   我们去一个导航定位不了、快递送不到的地方，两个小时的车程，几乎没有直路。路上风景很好，风吹来山林的味道，还路过了好大一片翠绿色的湖。我们要去见两个我心心念念的小朋友，我很忐忑，不知道今天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。

   到了村里，我作为车上唯一一个来过一次的人，不认识路。只能靠问路，还好，没有太波折。我认出了院子里正对着路口的那头老黄牛，它在嚼着绿色的草，应该是李叔刚刚喂的。

   我进屋去见到他们啦，他们还是和上次一样躺在自己的小木床里，哥哥穿着不知道谁送的粉色旧棉衣，妹妹还穿着二十天前志愿者阿姨给她换上的那件外套，不过今天看起来比上次干净许多，也比上次有活力一些。

   我们站在木床旁边等李叔(兄妹俩的父亲)给哥哥换尿不湿，木床对面是家里的灶台，锅里还煮着菜汤。即便承担着两个孩子的卧室、厨房和饭厅的功能，这间屋子也并不大，因为两张小木床都是婴儿床大小，贴着墙角两边的墙面摆放。

   哥哥11岁，他的床是正对着门的那一张，妹妹9岁，她的床正对着灶台，床前十公分处是一张烤炉，再往前就是灶台了。这间屋子是长期被失禁的大小便的味道熏着的，他们的被褥、床板、衣裤甚至手脚上都沾着没能及时处理的排泄物，说实话，很难闻。不过正好，我们买的湿巾能派上用场。

   哥哥的纸尿裤换好了，他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我们，我走到他的小床前，他没有什么反应，我像上次一样先盯着他的眼睛，然后试着把手放在他的脸上，他突然眼睛一亮，歪头跟我对视着笑。他这是认出我了吗？我不知道，但我希望是。因为如果这样的话，说明他的小脑袋瓜里装着一些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。

   和妹妹打过招呼，她还是和上次一样，对来者的情绪不抗拒也不接收，我总觉得她懂得很多。

   很开心的是，接下来一边给他们清洁一边和他们逗乐的过程里，能感受到一些情绪反馈。妹妹抓玩着我给她擦手的湿巾，好像在自己的小世界里，不管你怎么摆弄她，偶尔笑一笑。哥哥的情绪比妹妹明显很多，他开心的时候会嘿嘿笑着靠近我，把脸凑到我的面前盯着我的眼睛。他时常会不太可控地剧烈抖动，这时候反复轻抚他的脸，跟他说“没关系的，没关系的”，他就会慢慢稳定下来，虽然维持不了多久。

   后来我们跟李叔一起架着哥哥在院子里走了两圈，他的每一步都挪得很艰难。

   两个小朋友是先天脑性瘫痪，不会说话，不会行走，哥哥可以自己坐着，可以在爸爸的帮助下勉强挪步。妹妹比哥哥严重，连坐都坐不起来。

   还有啊，哥哥不会咀嚼，吃的东西放到唇边很久才会张嘴整口吞下去，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蛋糕掰开喂了七八次才吃掉三分之一。

   我们准备走的时候跟李叔说要走了，说完再去看了一眼两个小朋友，转过身李叔不见人了，我在厕所里找到他，他端着一个铁盆在接热水，说给我们洗洗手，我接过盆到院里放在地上洗，他又屋里屋外的跑，最后从厕所里拿了一瓶洗发露递给我： “这个洗干净点”。

   二十天前我跟着志愿者协会到了这里，这两个小朋友带给我太大的触动了，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太纯粹的情愫，下面这些是我第一次来时写下的：

    “见了两个星星的孩子(当时我以为是自闭症，回来看了资料才知道是脑性瘫痪)，他们被从散发着恶臭的黑屋里抱出来。哥哥比妹妹的封闭程度轻一些，我花了一点时间让他感知我的善意，终于他有情绪反馈了。

   他开心的时候嘿嘿笑着把脸凑到我的面前，我带着棒球帽，他的脸离我不到五厘米，帽檐下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，我不知道他在我的眼睛里探寻什么，一会儿很开心一会儿又觉得很无趣的样子。

   他的皮肤很白，几乎没见过太阳吧。

   妹妹是不一样的，她不抗拒也不接受，她的眼神好像在说，看这些来来往往的人，在我的世界边缘路过，吵吵闹闹自以为是。

   我尝试着跟她说很多话，她只在我临走前说'下一个轮回，投个好人家’的时候，抬眼看着我，话音落，她垂眸回到了自己的世界。

   我们走了，他们不久又会蜷缩回自己的婴儿床大小的木床里。”

   满脑子都是他们的样子，心里始终悬着、堵着，我想再去看看他们。

   跟朋友们说了情况之后，大家定了时间和我一起去。去的路上我期待又忐忑，也说不清楚忐忑些什么，总之心很慌，但是我充满力量，我身边的宝贝们就是能量团啊，我被支撑着。

   现在我们在返程的路上，我的马乔靠在我肩上睡着了，洵洵宝靠着窗睡着了，琨专心的对抗着山路十八弯，杨林在副驾哼着歌。辛苦他们一起床就出发晃几个小时的山路啦，更辛苦琨现在开夜路，我们等会儿去恰火锅～

   ( 琨好细致啊，我跟他说了基本情况，只说了比较大的地名，到了乡里我还奇怪他怎么知道路。我跟他说了之后他去找了所有相关报道，记下了详细地址。)

   谢谢马乔(李天骄)、洵宝(黄小洵)、杨林(周杨林）、琨(王琨)。

2021.2.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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